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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 拿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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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見雙方實力懸殊, 楊知府瑟瑟發抖,不敢作聲。

費公公卻因為一腔忠勇,又見蔭廷侯口吻怠慢, 便當仁不讓地挺身斥責道:“蔭廷侯, 知道你受了傷,但這架子擺到了王爺跟前, 你是目無王法了?還有這些人……可都是你叫他們來鬧騰的, 你到底想幹什麽?難不成真個兒要造反?”

蔭廷侯如今哪裏還把費公公放在眼裏,剛才他面對瑞王的時候心裏突了突,自覺雖然人在轎子上,卻仿佛仍是跪在瑞王底下似的,這讓他很不舒服。

如今聽了費公公開口, 正好借機振一振威風。

當下蔭廷侯笑道:“本侯先前倒是處處恭敬, 怎奈王爺並不領情,反而叫幾個黃口小兒屢屢羞辱本侯, 實在叫人心冷, 本侯不忍王爺被奸人蒙蔽,錯害忠良,所以才不惜前來直言進諫!”

他這一番話說的極為動聽, 倒像是一幅迫不得已委曲求全的姿態, 明明是帶兵謀逆,反而說成“進諫”。

費公公道:“你說什麽?你說這是個進諫的樣子?你當我們都是瞎子、還是傻子?”他轉頭向瑞王道:“王爺您聽聽他說的這些話, 連奴婢都聽不下去了,他這明明是存心造反呢!”

瑞王略一擡手。

費公公這才停了叫囂略後退了一步,但仍是盡忠職守地不離瑞王左右。

瑞王看向蔭廷侯:“侯爺,明人不做暗事。你在幹什麽,你知道, 本王知道,何必粉飾太平,本王只怕你孤註一擲,害人害己啊。”

蔭廷侯笑道:“王爺既然說開了,那本侯索性也說一句實話。王爺貴為鳳子龍孫,不留在京內養尊處優,卻到這小小的秋浦來湊什麽熱鬧,我雖然如今不在朝廷,好歹也是為朝廷立過功的,家門不幸也就罷了,王爺竟也步步緊逼,竟是想要置我於死地,這樣行事,叫我如何心服?自古以來,君視臣如草芥,則臣視君如仇寇,如此而已。”

瑞王微微頷首:“你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,如今楊知府在這裏,你蔭廷侯的案子他知道的一清二楚,你不妨問他,本王可有任何的偏袒?君視臣如草芥,則臣視君如仇寇,那你怎麽忘了——王子犯法,與庶民同罪,怎麽你一個蔭廷侯犯法,本王就得視而不見格外開恩?你因為這個而狺狺狂吠帶兵謀逆,本王看,君未曾視臣如草芥,而臣早視君如寇賊了。你眼中本就沒有本王,同樣也不知王法為何物,不然也萬萬到不了今日的地步。”

瑞王的聲音不高,但句句深入人心。

蔭廷侯給他這幾句話說的啞口無言,索性撕破假面,冷笑道:“今日的地步?本侯正是不想再萬劫不覆,所以才孤註一擲,什麽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,不過是個小畜生不知好歹,只要殺了他就行了,你偏要讓清吏司再追查當年的事,趙景藩,你既然不肯給我留餘地,我自然也沒有必要再跟講究什麽君君臣臣。”

瑞王依舊不慍不怒,淡聲道:“你本來有後路,只是你不舍得退而已。不過,今日就算你得逞,日後朝廷追究下來,你自然也逃不脫。”

蔭廷侯笑著掃了旁邊的楊知府一眼,得意洋洋道:“不勞王爺操心,本侯早就想到善後之法了,成王敗寇嘛,簡單的很。”

先前楊知府突然被點名,嚇得一哆嗦,幸虧瑞王沒想叫他出聲,所以仍是規規矩矩地立在費公公身側。

他看著蔭廷侯,心中又是生氣,又是害怕,覺著蔭廷侯實在是瘋了,瑞王的確初來乍到,也沒有就怎麽用手段打壓他,他就冒出來幹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,如今竟不知道如何收場了!

突然給蔭廷侯掃了眼,楊知府正在疑惑,費公公湊過來:“知府大人,我算是看出來了。”

楊知府一楞:“您看出什麽了?”

費公公道:“蔭廷侯這小子是早謀劃好的,他一定知道王爺沒帶多少人來,所以特意選在你這裏動手,要是他得了手,朝廷問罪,他興許就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你身上了,那會兒皇上被蒙蔽,自然以為是你謀逆……卻跟他不相幹,興許他還能得個忠勇救駕的美名呢!”

楊知府倉促中沒想這麽遠,猛地聽費公公說了出來,頓時也領悟了蔭廷侯剛才那個眼神:“好個蔭廷侯!好毒辣的計策!”

他原先怕的不敢伸頭更不敢出聲,此刻給費公公說明,即刻明白過來,一時氣的七竅生煙。

楊知府也顧不得瑞王在旁邊,便站出來叫道:“侯爺,我自問沒有得罪過你,你竟這樣算計我?你簡直喪盡天良!”

一想到造反的是蔭廷侯,誅九族的卻是自己,楊知府早沒了之前的懼怕,怒火滾滾,恨不得跟蔭廷侯拼個你死我活。

蔭廷侯冷笑道:“你叫什麽?當初讓你殺了胡子巖,你推三阻四的,要不是你先背離了本侯,本侯又何必讓你當這只替罪羊,是你自己不識擡舉在先。”

楊知府怒恨交加,可又偏偏奈何不了蔭廷侯,無奈之下回身向著瑞王跪倒在地:“王爺,您可要替下官做主啊。”

之前費公公跟楊知府說那些話,倒是讓瑞王有點刮目相看,沒想到費公公關鍵時候確實有些用處,他把蔭廷侯沒說出來的話說給了楊知府,這就夠了。

瑞王道:“楊大人稍安勿躁,誰是忠臣,誰罪無可赦,本王清楚的很。”

旁邊的費公公起初驚慌失措只以為必死無疑,但直到現在,他看出瑞王始終淡定自若。

他畢竟是從小兒看著長大的,也知道瑞王的心性,又悄悄地打量顧九等幾個,也不見怎樣張皇,他心裏就稍微地有點數了。

此刻見楊知府痛哭流涕,便上去將他扶了起來:“楊大人放心,橫豎一切都有王爺在,那亂臣賊子是討不了好兒的!看他們作就行了!”

楊知府聽了這話,含淚點頭。

那邊蔭廷侯冷笑道:“啰嗦夠了,那就動手吧。”

正在這時侯,又是一陣嘈亂的腳步聲響,眾人看向門口,卻見進來的是葛守備,身後跟著幾個侍衛。

蔭廷侯見同夥到了,便道:“老葛,外頭都清理幹凈了?”

直到此刻,他才矜貴的示意讓擡轎之人把軟轎放低。

葛守備向著他笑著一拱手,道:“我辦事,侯爺放心。”

蔭廷侯道:“你來的也正好,我正要收拾殘局呢。”

“呸,”費公公忍不住罵道:“你癩蛤/蟆打哈欠,好大的口氣,你才是殘局!”

蔭廷侯瞇起眼睛:“這個老東西醜的怪可人厭的,偏偏還喜歡亂叫,待會兒別輕易殺了他,慢慢地多折磨他一會兒。”

費公公倒吸一口冷氣,趕忙跑到瑞王身邊告狀:“王爺您聽,這混蛋敢這麽詆毀奴婢……”

瑞王轉頭看了費公公一會兒,若有所思地說道:“你今日的妝的確是有點花了。”

費公公直了雙眼,扭曲著臉道:“王爺……”

蔭廷侯哈哈大笑,卻又喝道:“到此為止,動手吧!”

與此同時,瑞王也輕輕地一點頭。

數聲慘叫即刻響起,卻都很近,蔭廷侯臉上那種陰謀得逞的笑維持了片刻,突然意識到不對。

倒下的人居然正是自己身前的那幾個侯府的內衛,而動手的,卻是跟隨葛守備才趕到的守備軍。

剎那間蔭廷侯因為葛守備的人弄錯了敵我,皺眉道:“老葛……?!”

卻在瞬間,葛守備擡腳踹在頭前一個擡轎子的膝彎處。

那人一個踉蹌,手上松開,轎子頓時跌在了地上!

這幸而是之前已經放低下來,若是還擡在肩頭,這狠狠地一下摔落只怕會當場把蔭廷侯送走。

但就算如此,蔭廷侯仍是忍不住慘叫起來,他的腳筋的傷還在養著,這樣猝不及防地一摔,自然震動了傷口。

但他還沒有來得及叫兩聲,脖子上便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。

蔭廷侯轉頭,對上葛守備笑瞇瞇的雙眼:“侯爺,對不住啦。”

“你、你……你在幹什麽?”蔭廷侯如在夢中,但顯然是一場噩夢。

葛守備瞧著蔭廷侯,低笑著說道:“讓侯爺失望啦,我可跟侯爺不一樣,我是個一條筋的人,自始至終都是聽王爺的,王爺叫我造反我就只能跟著你造反,王爺叫我殺了你,我也只能……照做了。”

蔭廷侯不能相信。

葛守備在秋浦數年,從才到任就跟他關系極佳,這麽多年下來可謂臭味相投。

有時候蔭廷侯幹點違法亂紀的行徑,葛守備還會悄悄地利用職權給他打掩護,極為貼心。

對於這個人,蔭廷侯簡直比相信自己夫人還要信任。

所以一想到要幹大事,自然就想到跟葛守備一起幹。

沒想到,他竟然是別人磨快了的一把刀。

在蔭廷侯錯愕的瞬間,顧九等已經開始反殺,不多會兒,院子裏蔭廷侯的人、但凡有敢反抗的都已經倒在地上,其他的則嚇得乖乖束手就擒。

侍衛將蔭廷侯拖在地上,捆綁起來。

他心如槁木而面如死灰地:“你、你竟然……”

他自以為設計了全局,正要天衣無縫地大幹一場,沒想到忙來忙去,竟是鉆入了對方的圈套。

機關算盡太聰明,反害了卿卿性命。

瑞王瞥著他:“其實蔭廷侯你說的對,成王敗寇,只可惜,你從最開始就沒有‘成’的機會。”

蔭廷侯呼吸急促,腿上的傷,心頭的恨,幾乎昏死當場。

費公公見果然如自己所料,歡天喜地,此刻撒腿跑過來,不由分說先左右開弓打了蔭廷侯兩個耳光:“狗東西,現在你還嘴硬不嘴硬了?你再罵呀!”

從葛守備反水之時楊知府就呆了,直到此刻還沒反應過來。

若醒悟,恐怕也會跟著費公公過來賞蔭廷侯幾個耳刮子。

葛守備上前給瑞王見禮:“請王爺見諒,卑職救駕來遲!”

瑞王道:“免禮,知府衙門情形如何?”

葛守備看了眼蔭廷侯:“王爺恕罪,他派了幾個心腹先鋒,殺了不少人,卑職來不及攔阻。”

楊知府此刻總算醒了,卻又惶惶然問:“葛、葛大人……我、我府中內眷呢?”

顧九說道:“王爺事先分了人手過去,知府大人的內眷應該沒有大礙。”

楊知府聞言,越發的感激涕零,他的心剛才恍若油煎,此刻才又活了過來,一時無可名狀,索性翻身跪上磕頭道:“多謝王爺大恩大德!下官……”

說著涕淚交加,擡起衣袖擦淚。

仍是費公公上前把他扶起來:“楊知府,我先前說什麽來著,王爺自然是心如明鏡的。像是咱們這些忠的嘛,自然安然無恙多福多貴,奸臣嘛……嘿嘿!看他怎麽死!”

顧九低語了幾句,費公公便帶了楊知府往外出門,看望知府大人的家眷去了。

剩下葛守備又道:“侯府也都已經圍住了,只等王爺令下。”

蔭廷侯聽了這句,知道大勢已去,他慘笑起來:“好啊,趙景藩,到底是本侯低估了你!”

本來以為瑞王常年在京城,又是個王爺,縱然有人說他是太子的膀臂,但在蔭廷侯看來,那不過是眾人格外的讚譽罷了。

之前又見瑞王生得絕色,雖然驚艷,但心裏難免又想到:所謂盛名之下其實難副,大概見過瑞王的人,都被他的樣貌迷惑,所以才不遺餘力地吹捧瑞王的能為,如此而已。

蔭廷侯的想法,也算是另一種的“以貌取人”了。

誰知顧九聽他直呼瑞王的名字,心中暗怒。

他便不動聲色地走到蔭廷侯的身後,擡起腳尖輕輕地一踹!

蔭廷侯的斷腿傷處給踢個正著,頓時又慘呼出聲,額頭冷汗涔涔,渾身抖個不停。

只聽耳畔瑞王的聲音道:“帶走清吏司郝無奇的,是什麽人?”

蔭廷侯慢慢回神,他擡頭看了瑞王一眼,汗跟淚滾滾滑落:“怎麽,王爺還惦記區區一個、小執事。”

瑞王盯著他,微微垂頭道:“你是勳貴之後,本王不至於折辱你。但是……若郝無奇有個閃失,你就會知道剛才的那點痛,根本不算什麽。”

蔭廷侯的臉更加慘白了。

“再問你一遍,”瑞王道:“郝無奇在哪裏。”

此刻葛守備正指揮侍衛忙著清理院中的屍首,大局已定。

蔭廷侯直直地看著瑞王,忽然道:“王爺很擔心那個人?只怕……要讓王爺失望了。”

瑞王的瞳仁微微收縮:“你說什麽?”

蔭廷侯道:“王爺不是能算到一切嗎,怎麽這個就算不到呢,原來這世上也有王爺辦不成的事兒,哼哼……”

他慘笑了兩聲:“你要殺我,只怕他也活不了……”

顧九也看出了瑞王臉色不佳,正要再用點手段折磨蔭廷侯,蔭廷侯卻咬牙道:“要不是那個混賬,就算王爺你有心針對我,恐怕也沒有這麽順利……”

瑞王的雙眼微微瞇起:“閻王叫人三更死,誰敢留人到五更,本王要處置你,有沒有郝無奇,都一樣。最後問你一次,他在哪。”

蔭廷侯看著面前的瑞王,雖然容貌絕美叫人不能直視,但現在,瑞王的眼底卻透出幾分罕見的兇戾,甚至還有一點掩不住的急切跟焦慮。

蔭廷侯突然笑道:“王爺對這個小執事可是上心的很啊,不知是什麽緣故?啊……那小家夥似乎、生得也怪討人喜歡的,怪不得成了王爺心心念念的人,但捉住他的也不是善茬,只怕那郝無奇現在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,比我還……”

不等他說完,已經忍無可忍的顧九擡腳,直接踩在了蔭廷侯的左腳踝處。

蔭廷侯猛然大喝一聲,難以承受這種劇痛,竟生生地暈死過去。

瑞王冷冷地站在原地。

所有人都看出瑞王在生氣,但只有趙景藩自己知道,寬綽的袍袖底下他緊握的拳正在微微發抖。

此刻他心裏全無一絲一毫順利拿下了蔭廷侯的喜悅,而只回響著蔭廷侯剛才的那兩句話:那郝無奇現在叫天不應叫地不靈,比我還……

比他怎樣?是比他還慘嗎?一想到這個,瑞王突然有些情難自禁地暈眩。

費公公不在,顧九忙上前扶住:“王爺,您還是入內歇息片刻吧,身體本就還沒好。那郝無奇,屬下已經派人出城去尋了,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,您、別太擔心了。”

瑞王並不想讓自己表現的很為無奇擔心,但偏偏事與願違。

正在此刻,葛守備來報:“王爺,吏部之前派來的那幾個人如今也被圍在侯府,要如何處置?”

“吏部、吏部……”瑞王定了定神,輕聲道:“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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